“现在么?”小道士想了想,回道:“香客要不先等会儿?远山的课业还没做完,我得先陪紫薇大帝说说话,诵念道经,等远山的课业做完才能再陪香客说话。”
陪神像说话么?
许言不禁轻笑:“好。”
“嗯。”
见小道士前往大殿,此时许言看向观中房屋,脸色微变,直到这时他才有种既视感的感觉。
青元观……
那个破败的道观?
两次迷路走进的破败道观,大门上好像就是青元观三个字……
一阵腿软袭来,许言差点瘫软在地,因为再次仔细看后这观内布局和那破败的青元观别无二致!
许言连忙走到大殿门槛处,望向殿内。
位居正中的神像庄严肃穆!目光如电,直击许言心头!
就是那尊神像!
许言再绷不住情绪,坐在地上抱着头死死抓住头发。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那破观是怎么回事,这道观又是怎么回事?幻觉么?还是梦?”
听见许言的动静,小道士正在颂唱道经的声音戛然而止。
“香客!你怎么了?还不舒服么?我扶你回屋吧?”
小道士上前搀扶住许言,许言则是摇摇头。
“我没事!你继续做你的课业,别管我,别管我……”
“那怎么行……”
“我真的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见许言很是坚定,小道士不再强劝,面露担心的回到蒲团上将课业进行完。
……
等小道士郑重地收好经书和法器,却见许言在大殿门口呆坐着,一动也不动,他便拿着两张蒲团走了过来。
“香客,地上凉……”
递给许言一张蒲团,自己也坐一张。
“香客,远山的课业做完了,现在可以和你说会儿话了。”
接过蒲团,许言坐上以后沉默不语,小道士远山也不催促,静心打坐着。
良久后,许言才开口问道:“那尊神像就是北极紫微大帝么?”
小道士点点头,认真道:“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乃是北帝派尊奉至高神,青元观是附近郡县唯一的北帝派道观。”
“北帝派……”
从没怎么关注过道家源流的许言并不知道这个流传不广的道脉。
也不知道这青元观怎么选的观址,整体位于山顶西北角的背山处。
因为背阴,导致道观内有些潮湿阴冷。
此时早上秋阳高照,却仅有几道斜阳能照到这道观的大殿处。
贪恋些许阳光的温暖,许言在感受到身体暖和后接着开口。
“公孙道长呢?”
“师父今日去路口接引一位大香客了。”
许言和小道士两人都沐浴着阳光,一问一答。
“你们道观每天都会都会有香客来上香么?”
“不会……仅有的三家大香客只有在好日子里才会来上香,因为来青元观的路不好走,官家只把路修到前山腰,所以平常很少有外来香客来青元观……”
小道士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失落。
“那为什么你们要经常去前山路口等人来呢?”
“因为如果有陌生香客慕名而来,却因找不到道观而遗憾返回,对紫薇大帝,对道观,对香客来讲,都是一种失缘……”
“其实……”
远山停了一下,羞赧说道:“其实还是观里香火太少,远山和师父更不能坐吃山空,要广积道缘,这样道观才能兴盛起来,并传承下去,所以师父和远山才会经常去往路口接引香客,看看有没有登山的人愿意添一炷香……”
看到小道士情绪的变化,许言对他们师徒二人的戒心稍稍放下。
“道观里只有你和你师父两个人么?”
“对,远山和师父,师父和师爷……青元观一直都是两代两位度牒道士传承至今。”
许言满脸疑惑:“只有你们两个人?可那个小道士是什么回事……”
“哪个小道士?青元观内只有我一个小道士啊。”远山也疑惑道。
“没事……”摆摆手,许言又说道:“你不觉得孤独么?”
“孤独?刚上山的时候远山还会觉得枯燥,可修行久了,远山觉得山中挺好的,师父说这叫清闲,是很多凡人渴求不来的。”
“凡人?”
小道士的话让许言一愣。
“对啊。”小道士认真道。
“那你们呢?”许言连忙追问。
“修道之人。”
小道士一脸认真不似作假。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许言心底油然而生:“修道之人和凡人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啊。”小道士思索了片刻说道:“从引气入体开始,炼精化气沟通天地,研习道典以通仙神,炼气期开始就有异常人,首先是寿元一层层的增加,其次有了法力可以驱使法器,绘制符箓,降妖除魔等等,有很多的。”
“就比如这样……”
小道士右手掐诀,指尖骤然窜出一束微小的火苗,火势虽弱,但火力却犹如熊熊烈火,不断散发着炎浪,让许言感觉身处仲夏烈日之下。
看到许言很是震惊,小道士顿时玩心大起。
“还有我刚学会的伏魔请雷法……”
只见小道士右手换诀,直指天上!
突然晴空惊雷!骇人心神!
许言早已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良久后,许言惊恐的自言自语道:“都是你们制造的幻觉吧……这不是真的……都是你们的鬼把戏……我要下山,我要下山!”
说罢,许言起身就要向观外跑去,只是跑到大门处,迎面走来三个身影,为首那人差点与许言相撞。
“香客如此慌忙是为何?”
看清为首那人的脸,是昨日的住持道长公孙至安。
许言一把抓住他的袍袖颤声道:“那些雷啊雨啊,还有我浑身变老都是你们的戏法是不是?我要下山!求你了我要下山……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了……”
话音刚落,许言眼一翻昏迷倒地!
额头重新滚烫无比,甚至更甚前天。
公孙至安连忙扶住,小道士远山赶紧过来帮忙,背着许言就要往客房走去。
临了,小道士又与师父身后的两个身影分别点头致歉。
那是一老一少两位女子。
年龄大的那位是一名老妪,身边带着的是她的孙女,一位粉雕玉琢,珠圆玉润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认识小道士的,满是好奇的望向许言和远山。
一旁的老妪先向公孙至安开口问道:“至安道长,这位是?”
公孙至安带着歉意回道:“惊到善福寿了,前几天在山门口处,贫道和小徒远山发现了这位香客,当时他浑身湿透躺在路口昏迷不醒,贫道便和远山将他带了回来,想着调养几天再让他下山。只是这位香客今日似乎是风寒未愈又受秋风,再次发烧导致神志不清了,今天惊吓了二位善福寿,是贫道的不是。”
说罢,公孙至安念了一声道号,稽首行礼。
老妪和少女一同还礼。
“道长不必如此,相识这么多年,道长的仁善我都看在眼里,无碍的……我和兰儿先去礼拜,道长先忙那位的事就好。”
“多谢善福寿见谅。”
见祖孙二人前往大殿礼拜,公孙至安叹息一声,移步去客房看望许言。
许言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口中不断的呢喃道:“别吃我……别追了……我要下山……这是哪……怎么又是这……”
远山坐在一旁帮他换着额头的湿巾,担心的看着他,很是愧疚。
公孙至安轻叩房门,远山打开后,道长问道:“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碍吧?”
小道士摇摇头,低头认错道:“师父,都是徒儿的错,徒儿不该给香客胡乱展示道法……惊吓了香客……”
公孙至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事,师父去看看。”
走到许言身边。
只见他两指抓住许言手腕,沉吟道:“脉象有些乱,是心神不宁导致的,还有些惊吓过度。”
只是片刻,公孙至安发现了许言体内的一丝不对劲……
“奇怪,两日前原本丹田闭塞如凡人,怎么现在犹如一汪活水灵动非凡,点点滋润之下,就连经脉根骨都在发生改变,假以时日,必有金枝玉叶之象,神异啊……或许你与我青元观当真有缘……”
再帮许言掖好被褥,公孙至安对着远山说:“你去将昨日师父采摘的草药,按师父上次教你的方法炮制,熬煎一副养元凝神汤,分三次送服给他便无大碍。”
“是,师父。”
随后远山退出房间,前往药房煎药。
房间里只剩下许言的呢喃。
良久,只听公孙至安长叹一声。
“若真的是那时的你,为何你本凡人身,历甲子未老分毫,那枚无事牌还如崭新之状,当真是神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