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就在他摇摇欲坠,即将失去平衡的瞬间,裴礼如同及时雨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
裴礼伸出双手一把扶住了宋长明,稳稳地支撑着他。那一刻,宋长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依靠,仿佛在狂风暴雨中找到了一盏明灯。
“夜王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此人就交给下官吧。”
说话的这人是方才的京都府尹严宽,他素来以铁面无私著称,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誉,深受百姓的爱戴与尊敬。
“来人,将此人捆了,带回去,下京都狱。”严宽沉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宋长明的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他努力地平复着内心深处那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既救不了姜鹿灵也护不住齐温玉,他知道一旦齐温玉下了京都狱,他那文人的体质,定然是要了半条命了,可姜鹿灵已经失去了半条命。
内心极度痛苦的宋长明靠在裴礼的怀中,泪水像决堤的江水,无法控制地滑落,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渐渐浸湿了裴礼胸前的衣襟。
裴礼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深沉地望着京都府的差役将齐温玉带走。裴礼深知,这一切绝非偶然,突然他与转过头来的齐温玉对视上,心下忽然就明白了。
不是齐温玉不说,是他在此情形下,不能说。
“殿下,好点了吗?”
裴礼的声音柔和而充满关切,他轻声问道,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爱护,手轻轻在宋长明的背上,缓缓地安抚着。
“什么好点了吗?你弄坏了本王的扇子,你得赔。”宋长明紧抿着嘴唇,倔强地将头扭向一侧,不让裴礼捕捉到他此刻的狼狈的模样。
“好好好,臣裴礼给殿下。”裴礼轻轻地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赔礼?什么礼?本王要扇子。”
“是啊,裴礼有扇子。”
过了好一会儿,宋长明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恼。他狠狠地踩了裴礼一脚,力道之重让裴礼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长明没有多看他一眼,扭头便快步离去,步履匆匆,不知是急于逃离这个令他伤心难过之地,还是急于逃离这个总是撩拨他的人。
宋长明加快了步伐,将裴礼和方才的羞恼通通抛在身后,他沿着先前路过的街巷,朝着京城中那座文雅的姜府走去。
当他们来到京城中,沿街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涌动,经久不息。街头巷尾,人们聚在一起,或低声私语,或高声争论这些议论仿佛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潮流,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回荡。
“瞧见了吗?方才严大人抓了谁?那不是齐公子吗?”
“严大人怕不是糊涂了,抓错人咯!怎会抓了这太师之子啊。”
“那可是温玉公子啊,其人风度翩翩,举止间尽显一身的儒雅气质,他仅需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能轻易激起众多妙龄女子的芳心。”
“是啊是啊,而且齐老太师素有贤明,为官清正,两袖清风,其女现如今还是当今太子的太子妃呢!他可是太子妃的亲弟弟,未来的国舅爷呢!前途不可限量!”
“就是说啊,我还经常看见齐小姐总与姜小姐一同在城门边上开设粥棚,亲力亲为地救济城中所有的乞儿呢!”
“呸呸呸,姜小姐不是才与人私奔吗!此等放荡之人,你敢于太子妃相提并论,你不要脑袋啦!”
“是是是,呸呸呸。”
“..........”
市面上百姓们议论纷纷,谣言如野火般蔓延,大家对身为当今太子妃的齐穆清心生敬畏,不敢私下编排讥讽,却将这股恶言和指责全都倾泻到了姜鹿灵的身上。
原本清誉良好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称号的她,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
他们将世间最恶毒的词汇,如同铁链一般,全部锁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那些犀利而残酷的言语,仿佛化作锋利的刀刃,残忍地割裂着她的尊严与名誉,让她在社会的眼光中饱受折磨。
姜鹿灵成为了人们无数负面情绪的发泄口,被迫承受着无尽的指责与诅咒。
一只狗叫了,其他的狗也会跟着叫个不停,他们并不知道第一只狗为什么要叫,就和站在所谓客观角度的人们一样。当一个舆论出来之后,他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只在乎自己心中认定的答案。
当一个人满口脏话肆意欺凌的时候,或许会有人出来制止,但两个,三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实施欺凌的时候呢?
还会有人站出来吗?
不会。
这时候在他们眼中,这不是欺凌侮辱。
而是正义审判。
男子寻花问柳就是风流倜傥,女子偶遇情缘就是水性杨花,这世间何有公平可言?
就连被他们冠予铁面无私称号的严宽大人,抓了齐温玉入狱,他们竟只觉得是严大人糊涂,抓错了人。
而齐温玉并未对他们做过任何事,他只是那么安静而谦逊地站在那里,便足以赢得众人的尊敬与赞誉。任何优雅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更有甚者觉得天下的词语都表达不出他齐温玉身上气质的一丝一毫。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正义’,他们高高在上无知的审判着‘罪人’。
在他们这些贬低与攻击的‘正义’背后,隐藏着人们内心的恐惧、嫉妒与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