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三天不吃不喝绝望不堪的日子过后，云霓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大婚。
尽管云霓害过自己，但棠因其实是理解她的，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孩子，不知善良与道德为何物，一心寻求刺激，普通的刺激不够，那就扑向更大的刺激，在杀人证道的这条路上，遇见了跟自己一样喜欢作死的人。
两个混世魔王在世间相遇，天雷地火一点就着，这种精神状态下，总会觉得即便世界毁灭，我也要死去活来。
但齐桓狠狠地给云霓上了一课。
具体用了什么手段外人不得而知，总之最近几日以来，齐桓还是每日穿戴工整，春风满面上朝议事，更有人大为夸赞，称太子在朝堂之上妙语连珠，对东南涝灾一事颇有见地。
坊间已然有歌谣流传，称太子旺，大齐旺，谁是齐国下一任继承人一目了然。
而云霓则在短短几日性情大变。
某日齐桓下朝后，专门往三皇妃的宫室走了一趟，届时棠因刚惩罚了一个偷东西的下人，是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宫女，不思其职反倒是总有一颗攀龙附凤的心，听说三皇妃是从哪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爬上来的，想必很好欺负，一时脑子发热做了错事。
“穹洲虽远，却也不是你口中什么鸟不生蛋的荒芜之地，看在你小小年纪进了宫，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份上，我看这绞杀之刑，今天倒暂时用不上，换个别的，本宫看那边的竹竿似乎较为顺手……”
看棠因面不改色地说出此话，小姑娘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谢娘娘，谢娘娘宽恕，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宽恕？本宫至少纵容过你三次，而这已经是第四次，本宫的宽容，难道是什么很廉价的东西吗？”
小宫女腿软了，手已经支撑不起，上半身摇摇欲坠似乎马上要躺倒，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给我跪好了！”棠因呵斥一声，小宫女立刻恢复正经，板着脸跪得笔直。
“诽谤造谣，拉帮结派的时候，怎不见你柔弱至此？”
齐桓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小宫女看棠因好欺负，笼络了别的一些好事之人偷偷克扣一些本应有的吃穿用度，偷了宫中东西要送往宫外之际，被棠因扣下。
棠因摇摇头：“对下人一再纵容，只会养虎为患，你该庆幸自己在大齐皇宫内，若是在天穹是要被绑起来喂狼的，唉，上一个这样子的，已经被啃得血肉模糊了。”
纵然棠因是在开玩笑，但小宫女这下是真的晕眩了，这种绝望感是装不出来的。
齐桓不自觉露出了微笑，云霓“不小心”把三皇妃推下水的时候，自己也曾认为三皇妃只怕是个心软之人，不会有什么作为，现在看来，她并非如自己所想那般。
“三皇妃做事雷厉风行，管教下人很有一套，三弟有如此内室，可羡煞孤啦！”齐桓一边拍手，一边款款而入，口中还不忘来一句“好，好，好~”，一副标准的反派入场姿势。
他仍旧谦和如常，说自己来并无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马上要跟云霓成婚，怕云霓接受不了打击在大婚前夜自杀，所以想让棠因出面去宽慰宽慰。
棠因每次在应对齐桓的时候，也是摆出礼貌又标志的社交性笑容，并在脑海中仔细整理措辞。
“太子殿下言重了，事实上，无论那些狗血的情爱话本怎么写，写得多么绝望而激烈，甚至有人从书中看到自己命运，接受不了而自裁，但本宫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云霓。”
云霓的性子如果用一句话概括，那只能是，看他人生不如死我幸灾乐祸，自己受点委屈要立刻毁天灭地。
至少在这次真正见到云霓之前，棠因是这么想的。
与太子成婚属于国家级别的大喜事，云府大开府门，风光了三日，宾客迎来送往，一整条街都不许听见丝毫哭声。
屋内喜气洋洋，放眼望去尽是泼天的富贵，绫罗绸缎聘礼满堂，金银珠宝更是堆成一座座的小山，不到迎亲时分，唢呐已然传遍大街小巷，笑得合不拢嘴的媒婆来来往往，棠因只能披上一件不惹眼的披风，随着佣人从小门进入。
云霓的房间和外头的喧嚣仿佛是两个时空。
她就这么坐在镜前，呆滞地看着铜镜中那张泛黄的脸，手中把玩一段鎏金红绸，竟呆若木偶，透过铜镜，看见身后缓缓走来一人，她才放下那截红绸，回头看去。
棠因脱了披风，女婢接了退下，屋内只有两人。
对视许久，棠因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先开口。
“屋外的一对貔貅应该是五皇子的赠礼吧，听说……”
棠因还在尴尬地试图活跃话题，云霓忽然亲和地眯眼微笑。
“我是自愿嫁给太子的，三皇妃亲自上门庆贺，小女有失远迎了。”
棠因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云霓吗，她伸手在云霓眼前挥舞了两下，确定她不是老花眼，把自己看成了齐桓的母后或是当朝太后。
“听小春说了，三皇子贺礼丰厚，尤其那对百年好合鸳鸯坠子尤为漂亮，小女在此多谢三皇妃，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