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经历了某些事情后,梅寒洲选择了自杀。
救世主在救世前是无法被人杀死的,除了同为救世主的自己。
并非出于逃避责任的想法,梅寒洲只是纯粹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没了救世主又如何呢?
直到他又在某个深夜醒来。
就知道天道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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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骛一路向北,灵凝山在北境,终年飘雪。他曾经试图运气御剑,却发现这具身体竟然真的完全是躯壳。毫无灵根,也无灵力。简直一无是处。但池骛并不排斥走路,这正好是认识这个世界的一种方法——虽然他完全不想这么做。
夜晚来临的时刻,池骛寻找到了一处小镇。名为含欢的小镇和谐的气氛吸引了池骛,他寻找到一处客栈想要歇息,但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足够的货币。
这个世界还流行用黄金吗?
池骛把目光放在霜寒的剑柄上,霜寒发出轻轻的剑鸣,显然想让池骛打消这个主意。
“好孩子,我怎么舍得。”池骛摸了摸霜寒冰凉的剑身,转头进了当铺。
当铺老板见一白衣少年手持宝剑而来,虽然少年人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内衬,五官也......毫无特色,但当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眼眸望过来时,当铺老板眼前一亮。
好看,太好看了。
“老板,这把剑能当多少?”少年人的嗓音奇特,夹杂着仍不熟稔的古老口音。
“我看看。”老板双手正打算接过那把剑,只见上刻“霜寒”二字的剑突然光芒四射,再回过神来老板的手上已然出现数百道细密的血痕,不疼,但密密麻麻地痒。
“稍安勿躁。”少年人拍打剑身,然后又转过头来,“对不起,伤到你了吗?”
老板看着血痕奇迹般地凝固消失,赶忙接话:“没有没有,仙人这把剑确定要当吗?”
不是凡物。
这是老板下的定论,怎么样也得给个黄金百两。
“是的,我有些囊中羞涩。”少年人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最好是现在能用的钱。”
现在能用的钱,这是什么离谱的形容词,钱什么时候都能用。于是老板与他稍加讨论,以一千两黄金的价钱成交。
“对了,仙人,这把剑有剑鞘和剑名吗?”老板把剑握在手里,看着上刻的“霜寒”二字,在心里暗暗想,又是个悯怀仙君的狂热粉丝。
少年人愣了一下,清冷的眉眼稍加缓和,竟是唇边带起一丝笑意。
“以山为剑鞘,以霜为剑名。”话语刚落,老板就想反驳。
那可是形容悯怀仙君的,只是老板抬起头,少年人已不见踪影。
罢了,或许又是哪个心怀苍生的小仙君吧。
池骛找了个空间储存袋,把刚到手的黄金装进里面。虽说霜寒已陪伴了他的一生,但他也细心呵护霜寒,剑鞘被他不小心弄丢了,就再也没有被他背在身上过。用魂体养了霜寒这么久,也是时候投桃报李了。
他躺在客栈的天字号房间,决定好好休息一下。
这具身体显然还未辟谷,于是他拿过客栈的菜单,眼神却落在那道“心肝脾胃肾”的菜名上。从走进这个客栈起,他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这个心肝脾胃肾,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叫来小二,池骛把手指在这道菜名之上。
“诶呦,客人,您眼光可真好。”小二虽然朝着他比大拇指,可是瞳孔轻微的颤抖无法逃过池骛的眼睛,他清浅的眼眸微动,丢给小二一锭黄金。
“可否告知如何制作?”池骛看着小二颤颤巍巍接过黄金,目光在他和地板上来回扫视。
“这......”
池骛轻叹一口气,把手指放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起来。
“你知道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仙家的眼睛。你看我身着粗布,却能拿出许多黄金。”池骛停顿了一下,眉眼未有任何变化,“不要消耗我的耐心,好吗?”
轻飘飘的声音却掷地有声,小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客人,求求客人救救我的妹妹。”小二在地上狠狠地磕头,池骛不明所以,只是歪着头看他,“这道菜......乃是用活人所作,取材自最虔诚的信徒,从小便在悯怀仙君像旁长大。在其还活着的时候破开腹部,掏出心肝脾胃肾,与梅花花瓣一起大火爆炒,再放入躯壳中,连......连带容器一起呈上。”
池骛诡异地陷入自我怀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二颤抖着抬起头,眼白中充满血丝。
“您不知道吗?听说这样就可以获得悯怀仙君的庇护。”
小二只见面前仙气飘飘的客人冷淡的表情中透露出几丝兴味,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大,这真的是仙人吗?还是说只是嗜血的怪物成了人形。
“救你妹妹又是怎么回事?”他的手拂过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下一个,如果再有人点这道菜,我的妹妹就是下一个。”小二如实回答。
“来吧,我点两份。”池骛轻抿一口浓茶,“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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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寒洲睁开眼,面前竟然还是一片黑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睁开眼睛了,好在身边传来一阵哭声,他动了动麻痹的手指,有气无力地问:“我在哪里?”
哭声停顿,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公子,这是悯怀仙君庙。”
怎么又是这里。
从小到大,梅寒洲不知道去过几个悯怀仙君的庙,一个更比一个金碧辉煌,那人像各不相同,有垂眸尽显怜悯的,也有抬手潇洒出剑的。只是他们的脸都惊人的美丽,如果梅寒洲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认为他会爱上那张脸。无他,完全长在梅寒洲审美上。
“为何不点灯?”
“因为......因为现在是晚上。”
“所以晚上为什么不点?”
“公子,你忘了,我们是菜。晚上的菜不需要吸收光线。”女声颤颤巍巍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梅寒洲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原来是这样,早就听闻乱世之下,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所以他现在是夺舍了某具身体,还是单纯的完全复活?
还没等他想清楚,门外就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二人的讲话。
“公子好眼光,我保证我们的‘菜’是最好的。”
“是吗。”来人语气像羽毛般轻柔,反问句却是陈述句的音调,“有多好?”
梅寒洲失去知觉的手在逐渐回归,他确信现在自己是趴在地上的,而且腹部传来阵阵痛意,身下还有些湿润黏糊,浓烈的血腥味却让他更加快速的思考。
来者是何人?从‘菜’的角度出发,他该说什么才能让此人动恻隐之心?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脸如何,能否用那套父母双亡的说辞打动他呢?
没有时间让梅寒洲多想了,他把眼睛闭起,再次睁开已然红了眼眶。
“好到公子你见之难忘——”
随着话音落下,门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