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忙吗?”换好窗帘的顾鹤笙走进来。
“我刚认了一个妹妹,你不会介意吧?”陆雨眠笑着看向顾鹤笙。
“看来我今天才是多余的人。”
顾鹤笙心里暗暗诧异,陆雨眠心机和城府都深到令人可怕的程度,原本以为叶君怡和她会很难相处,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成了朋友,而且叶君怡似乎对此并不抗拒。
陆雨眠准备了西餐,在餐桌上与叶君怡谈笑甚欢,两人多是聊到各自的一些往事,一旁的顾鹤笙甚至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午餐结束后陆雨眠收拾干净桌子端上来甜点,顾鹤笙将礼物送到她面前,陆雨眠满心欢喜当众拆开礼盒,叶君怡很好奇顾鹤笙会送她什么,打开后才看见礼盒中是巴掌大的铁盒,上面有自己看不懂的德文。
送这么不起眼的礼物叶君怡都感觉顾鹤笙未免太小气,可当陆雨眠看见那铁盒时神色感慨惆怅。
“这份礼物真是有心。”陆雨眠目光移到顾鹤笙身上,“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过往。”
“我昨天遇到了老师,他和我提到了你。”
“你老师?”
“越云策。”
“越长官原来是你的老师,他此次秘密抵沪居然还专门见你,可见你在越长官心目中分量不轻。”陆雨眠饶有兴致问道,“他对你说过关于我的什么事?”
“老师说你从德国被开除时带回来的行李中只有一样德国的东西。”顾鹤笙指着礼盒中的铁盒,“我猜这东西对你应该意义非凡,所以专门托人买到。”
“谢谢。”陆雨眠怅然若失拿起铁盒。
“这是什么?”叶君怡好奇问道。
“巧克力。”陆雨眠拧开铁盒,拿起一块放在嘴中细细品味,递到叶君怡面前,“尝尝吧,德国二战时配备给作战人员补充身体机能的巧克力。”
叶君怡尝了一块发现和自己平时吃的巧克力味道不同:“好苦。”
陆雨晴若有所思道:“甜蜜总是短暂的只有苦涩才能让人记忆深刻,亦如悲剧总是能令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就是因为悲剧留给人的遗憾就如同这块苦涩的巧克力难以忘怀。”
顾鹤笙点燃一支烟:“这盒巧克力背后是不是还有一个故事?”
“我被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时接受一项训练,在只携带三天必要补给的情况下我和其他学院空投到不知名的森林里,随身物品中除了一把匕首外没有任何生存工具,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训练基地。”
去厨房倒水的叶君怡骤然一惊:“陆姐曾经在德国军事谍报局接受过训练?”
“我被复兴社招募通过筛选后被送到德国,我当时的编号是R5,我挺喜欢这个编号,不过他们后来重新给我安排了一个代号,红鸠。”
陆雨眠当然清楚越云策与顾鹤笙之间的关系,既然越云策在顾鹤笙面前主动提及自己,相信关于自己的过往顾鹤笙已经知道。
当叶君怡听到陆雨眠口中说出红鸠时手里的水杯差点惊落,陆雨眠是红鸠,而在组织内部还潜伏着一个红鸠,叶君怡瞬间意识到红鸠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很庆幸自己在厨房否则刚才的惊讶一定会被陆雨眠扑捉到。
“你是怎么走出森林的?”顾鹤笙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我迷路了。”陆雨眠毫不掩饰说道,“我判断错了参照物,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偏离了方向,德国的冬天特别寒冷当我看见雪峰时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同时我也用完了最后的补给,我试图重新修正方向发现偏离的太多,我不可能活着走出森林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陆雨眠望着手中巧克力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情愫。
“我用最后的气力举起匕首,在受训中你永远不会体会到互助和友情,每个人都希望其他学员被淘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增加自己胜出的几率,教官计算过走出森林所需的补给,在不迷路的情况下需要七天的补给,这就意味着剩下的四天要么靠自己掌握的生存技能活下去,要么就是抢夺其他需要的补给,在那里没有对错善恶完成任务是唯一的要求。”陆雨眠说到这里时嘴角洋溢出微笑,“他把一盒巧克力扔到我面前。”
叶君怡从厨房端着水杯出来,抛开敌我对立的关系她喜欢陆雨眠讲述的这段往事。
“后来呢?”
“他似乎已经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训练,所以能熟练在野外生存下去,他没有丢下我而是带着我一同返回了基地。”
“德国人?”顾鹤笙问道。
“他也是军统派往德国受训的人员只是比我早到一年,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在森林那几天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训练要求需要戴面罩因此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我们彼此记住了对方的编号,我和他分属于不同的受训小组因此在平日里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看看救我人到底长什么样,有一次集训我再次见到了他……”陆雨眠的思绪又一次回到过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天她依旧会有心动的感觉,“我一直认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童话之中,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
爱情这个话题似乎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共鸣,叶君怡托腮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我从他身边走过可他并没有认出我,我猜他可能已经忘掉了在森林发生的事。”陆雨眠笑意落寞道,“从那以后每次我想起他就会吃一颗巧克力。”
顾鹤笙对此并无兴趣,他只想对红鸠这个特殊而神秘的群体了解更多。
“在德国你都接受过那些训练?”
“德国人把训练基地称之为农场,我在那里学会如何欺骗,角色扮演以及心理鉴定,德国人教会了我只有情报人员才能掌握的魔法,这其中有伪装、监视以及侦测和熟练掌握各种枪械,除此之外还有高速战术驾驶和夜间跳伞。”这些训练科目从陆雨眠口中说出来时她又恢复了自信,“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到最后,有一部分人会被淘汰也有一部分主动选择退出,真正能走到终点的寥寥无几。”
“你为什么会被淘汰?”顾鹤笙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陆雨眠的软肋,片刻的沉默后她幽幽道。
“成功完成各项训练科目后会安排实战考核,我抽到的身份是NOC。”
顾鹤笙一听嘴微微张开,好像这个英文简称令他感到不安。
“什么是NOC?”叶君怡好奇问道。
顾鹤笙解释道:“间谍有两种,一种是有官方身份掩护的行动人员,也就是拥有外交豁免权的特工,即便被抓获敌方也无权审问和刑讯,另一种是非官方保护的情报人员,简称NOC,如若被敌方抓获要么被枪杀要么被绞死,官方不会承认NOC的存在。”
“我被指派的任务是跟踪一名波兰外交官助理,可靠情报显示此人为波兰从事情报收集工作,出于任务的需要我可以选择一名搭档,我挑选了在森林救过我的那个人,为了防止目标人物觉察我和他交替进行跟踪,因此他一直不知道共同执行这项任务的我。”陆雨眠娓娓道来,“起初任务还很顺利,可后来还是出现了状况,我和他暴露了身份被反跟踪最终被对方抓获,他们对我严刑拷打不让我睡觉也禁止给我食物,连续的折磨让我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边缘,但我始终没有透露和任务有关的内容,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测试再坚持一分钟或许就能扛过去,直到对方告诉我他们准备处决他,我所有的防线瞬间崩溃,我和对方做了交易,他们放掉他而我说出一切。”
“你救了他。”叶君怡能理解陆雨眠当初的心情,因为如果那个人是秦景天,自己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陆雨眠的笑容和手中巧克力一样苦涩,又放了一块到嘴里。
“等到我说出一切后教官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测试,但测试的并非只有我一人,我和他都是这次测试的目标,在我选择他成为搭档的时候他同样也选择了我,可最终他完成了测试而我得到的却是解除受训立即生效的通知,在德国受训的几年里我学会了一名间谍所有能掌握的技能,唯独没有学会出卖和利用,最后是我一见钟情并刻骨铭心的男人给我上了最后一堂课,从他递给我巧克力那刻起我已经是他心中利用的对象,最后的考核他之所以选择我,就是因为他有把握我会因为他选择叛变。”
叶君怡:“你后来还有见过他吗?”
“见过。”陆雨眠点头,“可他已经忘记我了。”
“你应该杀掉他。”叶君怡愤愤不平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遇到一个一生都难以割舍的人,等遇到后你就会发现对错已经不重要,无论对方对你伤害有多大也无论你有多记恨他,可等他重新站在你面前时所有的怨恨瞬间烟消云散。”陆雨眠把巧克力塞到叶君怡手心,“过来人的忠告,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在没有沦陷之前远离对方,否则你所有的回忆都将和这巧克力一样苦涩。”
顾鹤笙:“我就知道你被淘汰并非是你能力的原因,但没想到你在德国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故事,好在老师和戴局长对你还是极为信任的,你虽然没能从德国军事谍报局毕业但依旧被委以重任,阿波罗计划有你亲自实施一定会万无一失。”
一旁的叶君怡听到阿波罗计划顿时心里一紧。
“越长官居然会告诉你阿波罗计划,看来他对你真是推心置腹。”
“老师并没有告诉我计划的详情,他只说这是和鸢尾花计划同样重要的一次行动,如果成功将改变国共两党僵持不下的态势,胜利的天平会彻底倒向我们。”
陆雨眠很快岔开了话题,似乎她和其他阿波罗计划的参与者一样对计划极为谨慎:“还是不要聊这些话题免得君怡听着无聊。”
三人交谈到下午顾鹤笙和叶君怡才告辞,临走前陆雨眠拉着叶君怡的手依依不舍希望她有空能常去,顾鹤笙下午还有事先送叶君怡回家,看着叶君怡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目送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凝重。
许衡水指认她是共产党时顾鹤笙内心是震惊的,他从未打消过对叶君怡的怀疑,但秦景天并没有对此事继续调查叶君怡这让顾鹤笙又不能确定,比起许衡水的指认他更相信秦景天的判断。
可今天去陆雨眠家中的路上,自己当面提及共产党一事,叶君怡所有的回答都是错误的,这不由让顾鹤笙重新开始正视叶君怡的身份,这也是顾鹤笙带她去拜访陆雨眠的原因,今天他问陆雨眠的那些话是故意让叶君怡听到,安全屋是顾鹤笙和组织最后的联络方式,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启用,倘若叶君怡真是自己的同志,那么关于红鸠以及阿波罗计划将会从她传递给组织。
可顾鹤笙现在极为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叶君怡是自己的同志,这样他又多了一条传递情报的途径,另一方面他有担心叶君怡的安危,她和秦景天的关系越来越熟络,一旦秦景天从她身上发现任何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祝所有书友宝宝们六一快乐,童心常驻,欢颜常开,今天两章放在一起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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