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宝殿,金砖铺地,朱允熥端坐龙椅之上,批阅着奏章,年轻的帝王眉头紧锁,似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宋大学士求见。”
朱允熥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宣。”
须臾,宋濂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入大殿,躬身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朱允熥连忙起身,亲自将宋濂扶起,语气温和:“宋师,您是父皇的老师,也是朕的老师,不必多礼。”
宋濂却坚持行完礼节,这才缓缓开口:“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事关重大,恐不便在大殿之上直言,唯恐损害陛下威严。”
朱允熥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宋濂要说什么,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关切的模样:“宋师但说无妨,朕洗耳恭听。”
宋濂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杨宪此人,名声在外,褒贬不一,如今陛下让他执掌应天府,是否过于仓促?应先考察其功绩,派人详查,方可委以重任。”
朱允熥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果然上钩了,但他面上却满是感激,宛若被宋濂的忠心感动:“宋师所言极是,朕年少,经验不足,多亏宋师提醒,朕会慎重考虑。”
宋濂见朱允熥如此虚心纳谏,心中稍安,却又迟疑片刻,再次开口:“陛下,还有一事,老臣斗胆进言,关于旧元余孽……”
他顿了顿,斟酌着语句:“陛下登基伊始,杀伐过重,恐天下非议,不如将他们驱逐出境,永不踏入大明一步,如此既彰显陛下仁慈,又能震慑宵小。”
朱允熥沉默良久,大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半晌,他缓缓开口:“将旧元余孽,带至御花园。”
宋濂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他以为朱允熥听从了他的建议,要展现仁慈之心,心中激动不已,连忙说道:“老臣愿与陛下同去。”
御花园内,春光明媚,百花盛开,却与此刻的气氛格格不入。
三百二十名旧元余孽被五花大绑,押跪在御花园中,他们个个面带惊恐,口中却不停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朱元璋老贼,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一乞儿,岂能坐天下!死了活该!”
“朱允熥小儿,乳臭未干,也敢称帝。”
“我大元终有一日卷土重来,将尔等碎尸万段。”
宋濂面色骤然惨白,宛若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胸腔中翻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他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当今圣上不敬!”
这声呵斥,如同惊雷般在御花园炸响,却未能震慑住这些亡命之徒。
他们反而变本加厉,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向宋濂,甚至将他也卷入其中,肆意辱骂。
宋濂气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老迈的身躯宛若在风中摇曳的枯枝。
他强忍着怒火,转向朱允熥,颤声道:
“陛下,您看,这些元朝余孽如此冥顽不灵,实乃罪有应得!”
朱允熥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旧元余孽。
他们脸上交织着不甘、仇恨,以及对大明的蔑视,像是一群困兽,即使身陷囹圄,也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一丝冷笑在朱允熥嘴角蔓延开来。
他猛地从身旁东厂鹰隼探子手中夺过一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