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宋怀昭便从裴礼的手中接过团子,轻轻送入口中。那软糯的外皮下,是甜中带脆的桃肉,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酥山的味道?这应该是需要在冬季才能享用的。
宋怀昭微微垂眸,注意到地上散落的桃花花瓣,不由得感到困惑,现下并非桃树结果之时,这团子中的桃肉从何而来?
宋怀昭方才从沉思中回神,旋即目光与裴礼那含蓄而深邃的眼波相遇,即刻将视线转向地面,重新专注于散落的花瓣之上。
二人并肩而坐,静看花海延绵。宋怀昭忽而发问:“裴二公子可知,现下并非桃树结果的时节?”
“殿下,为何总唤微臣裴二公子?就.....没点其他称呼吗?”裴礼轻声反驳,语调中逐渐透露出一丝委屈之情。
“还是说,殿下始终没有把臣当驸马看?”裴礼说着,话音微颤,眼尾泛起几缕红霞,弥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宋怀昭看的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心生怜爱,面前这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也才弱冠,却能以一把名唤雪龙吟的长枪,以一敌百。
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划破长空,所向披靡,直取敌将首级,一战成名!
他内心实则对裴礼抱有几分羡慕之情。假若母后生产那日,无论是该称之为姐还是妹的人未曾离世。那么今日他便不用装扮成女子,挽着尊贵的发髻,头戴华丽的钗环,细致涂抹脂粉,一举一动都必须得体。
他内心是渴望能如同裴礼一样,展现英俊潇洒的风采,逍遥而自在,而不是在皇宫里做着尊贵无比的泰安公主。
“不知,裴二公子想本宫唤你什么?”
裴礼察觉到宋怀昭似乎流露出了认可的态度,激动的立刻起身,趋前一步,双手轻撑石桌,直至两人的鼻尖几欲相触才停下。
不知裴礼怎的,他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颤,温柔缱绻的说:“幼时,殿下唤臣裴哥哥,如今唤臣二郎,可好?”
宋怀昭遇裴礼突如其来的亲近,身躯不由自主地一滞。幸赖日常严谨的礼仪训练,方才控制住内心急剧跳动的情绪。然而,发间所簪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却毫不留情地暴露出他的心绪波动。
在听闻裴礼所言之后,宋怀昭微微侧首,嘴角轻扬,语带戏谑地道:“家中排行第二?据本宫所知,裴老将军府中唯有一子尔。”
裴礼闻言,伸手轻柔地将摇曳的步摇恢复平静,得意道:“兄长也是兄啊,殿下。”
裴寅虎在曾经陛下御驾亲征之时的路上,收养了一个男孩,更名为裴乐,与裴礼而言,宛如亲兄。
裴礼的这一动作,立时使得宋怀昭的面颊微红,内心深处不经意间掀起了波澜,但很快便被他强力压制。宋怀昭随即端起几上的茶茗,仅象征性地轻抿一口。
宋怀昭轻哼一声到:“方才那吃的叫什么?本宫很喜欢。”
“回殿下,臣还带了礼物给你。”说着,裴礼从怀中取出一盒制作精良的长方形木盒,以双手郑重地奉献于宋怀昭面前。
???
你好像没有回本宫话啊!
“殿下不打开看看吗?”裴礼见宋怀昭久久未曾动静,只得轻声相询
宋怀昭闻声,手势轻抬,缓缓打开木盒,但见其中静静地横卧着一只金丝白玉簪。
他缓缓取起,细致赏鉴这根玉簪,其风格与他素日佩戴的首饰迥异,似乎更适宜男子加冠时所用的发簪,可......
其工艺,却略显粗疏……
他拿这个给本宫带?!!
宋怀昭把玩着手中的玉簪突然笑出了声来,只听他捎带着怒气说道:“二郎,拿这个糊弄本宫吗?”
裴礼稍显一怔,他没想到殿下真能唤他,还是如此嗔怪的语气,这可真是与平日里端坐高堂的殿下,大不相同啊。
殿下好可爱。
“殿下,这是臣亲手所作,是有点丑了,殿下若是不喜,臣......收回便罢!”裴礼原本碰着木盒的双手缓缓垂下,头也越埋越低,只能听见似有若无低低地抽噎声。
原来,那礼物出自裴礼亲手雕琢,宋怀昭轻轻垂下眼帘,瞥见他那左手上布满细碎的伤痕,心中不禁泛起波澜。
“你先别.......本宫也没说不喜欢啊,就是这款式本宫现在不太和谐。”宋怀昭的这话并无虚饰,毕竟,现在的他,确实不好用男子饰品装扮。
“无事,殿下喜欢就好,来日方长,殿下定会与这簪子相得益彰。”
裴礼抬起眼眸,与宋怀昭的目光交汇,他那湿润的眼角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宋怀昭略一瞥视,便匆匆起身,逃离了现场。
“……”
一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怎么这眼泪说来就来。
真是叫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