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那样的人。”庄卿没有把手抽出来,垂下眼睛看着她衣袖,“不过是一个纹样,你既然不事王侯,那就不必在意。”
“我是怎样的人?我很想听听你的评价。”冷时暗示性地摩挲着他的手心,“你最好说点好的。”
“很真实的人。”庄卿的话很短,在车轱辘的声音里显得有些不清晰,冷时听力极佳,居然还是听清楚了。
“真实?”冷时的小孩子脾气被勾起来了,故意说:“谁家郎君这么夸姑娘?按照你的满腹经纶,你不应该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步似邯郸,笑如西子之类的吗?当年夸我是斩尽天下之恶的少司命,现在居然这么朴素吗?”
庄卿其人确实不擅长说情爱的话语,也做不到冷时这么热烈的感情表达。冷时的感情表达是风高浪急的类型,庄卿就比较润物细无声。看着庄卿沉默,冷时继续说:“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被我惹伤心了还要为我守身如玉,听了我的风言风语还是选择我,你这样让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我确实很有西施的容貌。没关系,既然我们现在是已经经历过七年之庠的人,我也能理解,激情褪去,只有——”
“冷时,七年之庠不是这么用的。”庄卿忍不住打断了她,反手把她的手握住,“不要乱动了,很痒。”
“不要这么严谨嘛,如果江左有什么恩爱夫妻的榜单,我觉得我俩一定在前面。”冷时他的手摊开,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发现庄卿的手指居然比自己长出不少,“我现在才发现你手指居然这么长。我过去在你们萧山书院学乐类的时候,老师夸我手指细长,适合弹琴,想必你也被老师夸过?”
“弹琴是需要较长的手指,不然有些琴区是不便。”庄卿另一只手把两个人的手合紧,看了看冷时的手指,“看君弹来秋月下,十指如度春风鸣。”
“你夸我还真是拐弯抹角,下次有机会我弹琴给你听,不过我许久不弹琴,想必还需要卿老师你指点一二。”冷时错开一点角度,从庄卿的指缝里穿过去,与他十指相交:“我听说当一个人十指交叉、双手紧握时,这常常是这个人正处于拘谨之中。现在我和你十指相交,你觉得是什么?”
都是过了二十的人,庄卿自然懂这些情爱的手势,他也把手指弯下来抓牢了冷时:“我不知道。”
“是吗?那我去和陆夜比比手指长短然后再这么和他抓在一起,你觉得他知道吗?”冷时说着就要把手指抽出来。
庄卿抓牢她的手:“不许去。”
“可是你又不懂,我和你抓在一起显得我们格外——”
“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庄卿终于回答。
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扣了环了。“看不出来我们卿老师居然知道这句话,我以为你真就只看《九章》之类的。我要是听到你能说几句市井之间的情话那恐怕是有生之年。”冷时笑着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胡话,庄卿一瞬间就心乱了,他一时难以评价冷时的胡话:“以后再说,你不要这么......心急。”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沈园门口,拯救了耳根红透的庄卿。庄卿把冷时扶下马车,冷时拉住他,故意挑逗:“走吧,去我房里坐坐,我们可以交流一些这几天的心得。”一旁的渊薮不忍心地把头扭到一边,他对沈园门口的梅树产生了莫名浓厚的兴趣。
冷时又凑近庄卿说了几句话,庄卿居然应了她的要求:“渊薮,你在这里这里稍等片刻,我把冷按察送回去。”
渊薮内心:都到门口了,还担心找不到路吗?但是渊薮表面还是非常恭敬:“是,家主。”
二人进了沈园,正好碰上沈缨从园里的太卜署出来。沈缨看着庄卿一副脸红得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模样,再看看冷时在一旁拉着他向前往房间的方向走过去,他感到不妙:“冷时!你去哪里?”
“沈缨?我带庄子衿去弹琴。”冷时面不改色地忽悠沈缨,“哟,你今天忙完了?快好生歇着。”
“沈太卜。”庄卿礼貌地把手抽出来和沈缨行礼。
“庄家主。”沈缨不卑不亢地回礼,“小时多有冒犯,还请庄家主多多海涵。”
“没关系,他自愿的。”冷时打断他的话,“我们昨晚上通宵,整个人都有点头重脚轻,你还是让庄子衿把琴弹了吧。”
沈缨内心震撼:什么通宵?什么自愿?怎么去卧房?你俩弹的琴正经吗?
不等沈缨回话,冷时就带着庄卿走了。顶着侍女们的八卦的目光,冷时居然真的把庄卿带进房里,还一鼓作气地关上门。
庄卿不安地在茶桌边坐下,冷时给他殷勤地倒上雨前茶,等他放下茶杯,自然地往庄卿的腿上一坐,大声说:“我就说嘛,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关上门来做。”
紧接着,冷时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出了另外一番话:“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安全全地讲讲玲珑楼的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