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梅寒洲确信悯怀仙君并不在乎这些,“你口中的许将至真的没有骗你们吗?”
“不!”蔡荷婷扑上来,双手掐住梅寒洲的脖子,目眦欲裂,“他没有,他没有。按他说的做,我们才能安然无恙。”
梅寒洲面色不改,冷冷地笑了一声。
“周天循环,命运轮回。这个小镇命中有此一劫,你们听从他的话逆天而行,却还要怪天道弃你们而不顾。”他的余光时刻留意着赵一动静,却发现他只是在原地低头沉思。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们?”蔡荷婷的双指用力,在梅寒洲的脖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苍天不仁,谁都一样。”
梅寒洲挣脱被束缚的假象,一掌朝蔡荷婷的胸口拍去。但蔡荷婷也并非寻常人,立刻收手,两人对掌,掀起一阵气浪。
气浪把池骛的衣角吹起,他注视着那尊雕刻的神像,没把注意力放在周围。
许将至教给蔡荷婷的不只是如何使用阵法,那些稀奇古怪的法诀更是威力强大。她双手掐诀,凌冽的风化作刀刃朝面前的人砍去。梅寒洲偏头躲过一些,用灵气包裹住手中的剑鞘,迎上风刃,锐利的刃切割过灵气的时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梅寒洲手腕轻挑,把那些如有实质的风四两拨千斤地划到地上。
地面留下深深的割痕,蔡荷婷的腰间系着一条长鞭,她腰身轻扭,破空般的声音撕裂耳膜,飞速朝梅寒洲逼近。梅寒洲足尖轻点鞭子末端,借力跳起,剑鞘横劈,直取她的面门。他的杀气将至,蔡荷婷扭身空翻,反用鞭子缠绕住剑鞘,两人各持手中武器,僵持不下。
这样的局面没能持续很久,因为梅寒洲率先松开手,足跟给剑鞘施力,飞速弹回的鞭子令蔡荷婷无法,只能再次甩鞭让剑鞘脱身。
他伸手接住弹回的剑鞘,顺势往前侧劈,命中蔡荷婷尚未来得及防备的腰部,将她击飞出去。
蔡荷婷岂会就此善罢甘休,她的身体与地面相接,手掌一撑地面翻身而起。她口中吹哨,门口的村民开始剧烈的拍打紧锁的房门,眼见着就要冲进此地。
“赵一,走。”梅寒洲回头,剑鞘在地上轻划一个圆,隐匿阵即刻成型。
赵一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目光轻轻地扫过来。在剧烈的拍门声和梅寒洲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看向蔡荷婷。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惩罚?”池骛轻飘飘的声音落入蔡荷婷耳中,后者扬起一个半带嘲讽的笑容。
“不然呢?”蔡荷婷转身看向神像,那垂眸的模样恬静,似乎一切岁月静好,“不然我要如何解释这份苦难。”
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在喉头翻滚,蔡荷婷强撑着咽下口水。
“原来如此。”
那个凡人语气温和,再抬头时近乎浅褐色的眼眸被阳光直射着,散发出淡淡的光辉。蔡荷婷冷笑,鞭子朝着他挥去。梅寒洲心下一紧,将手中的剑鞘掷出,却被池骛用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向前伸出,竟然牢牢抓住了势不可挡的一鞭。
凡人的身体太过脆弱,接下带着法诀的鞭子还是太过勉强,胸口翻涌,血液控制不住地从嘴角落下。把剩余的血肉吞回腹中,他对着蔡荷婷无声地轻笑。
“惩罚。何故要惩罚你们。”池骛将剑鞘推回去,梅寒洲收回,而他面无表情,再次开口:“拦住他们。”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狂热的村民从门口涌入,梅寒洲瞳孔紧缩,剑鞘在手中翻飞,村民毕竟还是寻常人,当剑鞘的顶端打在腿上或者腰部时,他们成片成片地倒下去。
蔡荷婷猛然抽回鞭子,池骛掌心血肉模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阳光更盛,油亮浓稠的金色涂抹神像,竟似为石像塑了金身。她连续翻动鞭尾,均被这个凡人轻易躲过,他脚尖轻盈,向前几步。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会有什么惩罚。”
他的神情不再风轻云淡,眉眼下压,面色冷凝,竟是带着几分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这种积压的杀伐之气让蔡荷婷喘不过气,她手中用力,那鞭子竟然带着十成十的力量破空而去,这一下若抽在普通凡人身上,已足够将人分为两段。
梅寒洲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村民身上,但余光始终注意着身后,听见鞭子划过的声音,他急切地回头望去。
而池骛站在原地,没有要躲的意思。梅寒洲看着那道漫不经心的身影,却暗自紧张起来。难道赵一手中有什么特殊法器可以抵挡这一击,他是否应当立刻收手转而保护他呢?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池骛伸出左手,朝着他的方向低声开口:“来。”
刹那间天地万籁俱寂,梅寒洲对着他意义不明的动作立刻反应过来,他指尖所指的方向,那里躺着一把高声鸣叫的剑。他的话音落下,只在剑鞘中微微震动的剑竟然开始剧烈的颤抖,“噌”地一声,那把剑通体青色,出鞘时轻灵的剑气锐利,剑气竟然替他将面前的村民齐齐逼退。
而呼唤它的人只是微抬左手,等待剑柄的到来。他五指如玉,扣住剑柄的那一刻便迅速出剑,剑光闪过之处那坚韧的鞭子承受不住紧迫的压力,随着往上砍去的剑锋竟从中散开成为粉末。
池骛一脚蹬地,朝半空中挥鞭的蔡荷婷急速靠近,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哀戚,最后阖上眼眸等待死亡的降临。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身着白衣的人影只是略过她,朝神像的方向而去。
他双手持剑,剑刃紧贴自己的左肩,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蔡荷婷目眦欲裂,扯开嗓子大声嘶吼:“不——”
青色的剑刃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池骛腰身发力,大臂紧绷,锐利的长剑毫无阻碍地切割下去,梅寒洲往后轻巧翻身,来到神像边上。
那尊美丽又圣洁的神像,象征着悯怀仙君怜爱世人的光辉岁月,在冷调的青色剑光中整齐地从腰部被分开,断裂成两截。
腰以上的部分没有了支撑,从底座上滑脱。
神像的面容永远不会因为什么惊慌失措,就算意识到自己即将着落,也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淡定。“砰——”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半只掐诀的手掌四分五裂,滚落成无数的手指。
而始作俑者似是还觉不够,他挽了一个剑花,双手持剑柄,调转剑刃的方向,梅寒洲趁着这个瞬间瞥过池骛的脸庞,那张算不上绝世的脸庞嘴角沾血,鸦羽般的睫毛安静地覆盖在眼眸之上,神情隐藏在背光的阴影中,模糊不堪。
剑锋直直戳在神像的脸上,神像无疑是美化了悯怀仙君的模样。梅寒洲曾在家中见过悯怀的画像,那人的脸庞上眉毛要更细长一些,眼尾的深窝要更浅淡,但神像刻意淡化了这些让人会有距离感的特征,但是现在,随着剑没入雕刻的脸庞,它四分五裂。
眉毛眼睛鼻子都扭曲着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