醗晚上章峰没有睡好,可能是村子死亡人数太多,导致怨气太重,早上睡醒的章峰感觉头有点痛,可惜随行没有带着村医,不然也可以给自己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早上的露气把血腥味冲淡了不少,远处兵士们已经在烧水做饭,章峰却没什么胃口,只想快点赶回领地,洗洗这一身血腥味。
不过看着远处的兵士生火做饭,倒是胃口不错,那就等等吧,反正现在的军粮都是肉干和番薯干,煮一煮吃掉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
半日后,章峰跨坐在马上,一行人压着俘虏,拖着人头袋,来到牛家村村前。
此时,村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在村长的带领下,等候在村口,看到章峰部队身影,村民们拿出了番薯,拿出媳妇坐月子才能吃的鸡蛋,向前去犒劳兵士。
章峰跨坐在马上,看着跑来迎接的百姓,一下子明白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含义。但村民们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自己领地有吃有喝,没必要拿老百姓这点东西。随即清清嗓子说道:
“所有兵士,听令!站定!”
“任何人不许拿老百姓一粒米!”
兵士们经过皇甫嵩的训练,早已做到令行禁止,听到口令后,霎时间所有兵士站直身体,保持队形,连带着队伍后面的奴隶敢死队也站直了身体。
村民们迎上前,想要往兵士们手里塞东西,兵士们听着军令,握紧拳头,握紧武器,不给村民们能够塞食物的地方,还有些村民情急之下想要直接塞到兵士嘴巴里,倒是浪费了一些东西。
一个大娘拿着竹篮子,里面放着一碗水和鸡蛋,走到队伍后面的敢死队,看着杨豹说道,
“这群孩子,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你们受苦了。”
说着就要端水给杨豹喝,杨豹也学着兵士站直了身体,抿住嘴,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敢死队员的哭声,杨豹能听出来,这不是伤心的哭声,这是感动的哭声,杨豹只感觉眼睛也有点发涩。
老大娘看着杨豹也不喝水,收回了水碗,就开始剥鸡蛋,嘴里还念叨着,
“要是我们家老大还活着,也差不多能有这么壮实了,唉,这些该死的马帮。”
这一句话,成为了压倒硬汉的最后一根稻草,杨豹眼角也有泪光闪过。
自小杨豹天生地养,甚至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子,也许是饿死了,也许是被土匪杀了,杨豹从小谨小慎微,受尽了欺负,也尝尽了冷眼,最后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做山贼老大的日子里,杨豹也过得快意恩仇,权利在握,但一直以来都感觉缺了些什么。
今天,杨豹终于明白了,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样温情,就是这种认可!
这一刻,俘虏们的身子站的比这一生中任何时候都要直,在阳光的照耀下,破旧的衣裳也不能掩饰他们内心的骄傲。
老村长抱着一坛酒,终于慢吞吞的走到了章峰前面,还不等村长说话,章峰就下马开口了。
“荡平贼寇,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老大爷不必如此。”
村长边用手拍酒坛泥封,边说道,
“大人,别的东西你可以不要,这坛酒你必须喝。这坛女儿红是小女出生之时,我埋下的,本想到小女出嫁时再挖出来,谁知道前些日子,被那些匪徒掳走,现在怕是早已没命了。”
章峰还想些什么劝慰之语,队伍后面却跑出来一个姑娘,正是昨天救下的人之一。
“爹!”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老村长拿酒的手一抖,差点把酒坛掉在地上,得亏是章峰眼疾手快,接住了酒坛才没有浪费掉这一坛女儿红。
老村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体,看着那么日思夜想的女儿,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老泪纵横,把女儿一把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念叨:
“是爹没有保护好你,你受苦了妮子。”
父女温存片刻,老村长忽然松开女儿,后退了三步,向着章峰直直的跪了下去,这个距离章峰就是想扶,也来不及。
“恩人!你是我牛木的恩人,也是我们牛头村的恩人!”